(香港文匯報 記者 張岳悅)他曾是美聯社首席攝影記者,1992年獲普立茲獎「現場新聞攝影獎」,被稱為「中國的亨利·卡蒂埃─布列松」……攝影師劉香成的成就毋庸贅述,從畢業後拿起相機和記者證至今,他始終奔波在世界各地,以光影記錄下無數影響世界的決定性瞬間。今年,永不言休的他開啟了為期三年的「一帶一路」攝影新長征,計劃踏足40個沿線國家和地區,用影像訴說當地華人的故事。「我報道中國已有40年左右,對我來說,『一帶一路』是一次新的長征,延續了我見證和講述中國故事的願望。」
持續記錄中國人的故事,是劉香成的志業。從1970年代起,他便開始以高度敏感及細膩的鏡頭捕捉中國人的姿態,見證中國改革開放至今波瀾壯闊的變遷。他說:「『一帶一路』是這40年經濟改革的自然延伸,這個拍攝計劃將會成為我過往工作的『2.0』。如今,新聞只是傳播的方式改變了,講故事的能力永遠不會過時。」
記錄中國故事「2.0」
原來早在8年前,拍攝「一帶一路」系列並出版成書的計劃已在他心中萌芽,「『一帶一路』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數年間,他查閱大量相關資料,亦持續觀察內地的發展邏輯、整個系統的獨特之處以及如何培養人才等,並專程赴新加坡拜訪歷史學家王賡武教授……「我習慣做一件事之前,先思考為什麼做,自己適不適合做,以及有沒有這樣的條件等。」
半年來,他已走過中國甘肅、新疆以及印尼、柬埔寨、哈薩克、烏茲別克、泰國和新加坡等11個地區和國家,他希望藉此探討古代絲綢之路與現時「一帶一路」的關係,並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行全方位拍攝,其中包括基礎建設項目。「上個月我去了印尼,經過5個禮拜的申請,終於可以進入高鐵駕駛艙拍攝列車司機的工作和整個旅程。我希望自己鏡頭下的畫面沒有重複性,如果只是單純拍高鐵、醫院或者高速公路,這樣的報道是沒有說服力的。」
深入民眾生活觀察報道
當然,最後他鏡頭聚焦的還是「人」,他解釋道:「中國的商人、藝術家和學生走出去,他們在不同的文化和生態中如何做事?『一帶一路』可能是中國和世界在二十一世紀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關於全球華人的故事,而很少能有人將它以照片的方式記載。」他自認已通過資料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有了基本了解,但當真正去到現場,他才發現自己所知仍然不夠,於是開始深入到當地人的日常生活中觀察和訪問。「我們做報道的工作,去現場觀察和聆聽,去訪問具體做這個項目的人,才會真正了解整件事情。我們不能做只會傳聲的喇叭筒,而是要客觀真實地報道。這個精神指導了我一生的工作,也是我的自豪。」
劉香成去年出版了《劉香成:鏡頭·時代·人》一書,其中輯錄了約200幅珍貴的攝影作品,而封面照片是他1980年於雲南省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景洪縣拍下的。畫面中有三位時髦的年輕人,他們穿著軍綠色的服裝、戴著墨鏡,從中可窺見改革開放後現代時尚潮流已經影響到中國少數民族地區的年輕人。他笑說:「我的讀者很多都是年輕人,他們從父母口中聽到那時中國的故事,而這些圖片可以真實呈現故事中的畫面。」
機會留給有準備的人
早前特朗普遇刺後一張現場照片引發全球關注,拍攝者為美聯社駐華盛頓特區的首席攝影師Evan Vucci,在劉香成看來,這正印證了「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他正是那個「有準備的人」,出生於香港、16歲赴美國留學的他,早在上世紀六十年代,便藉由圖書館資料對內地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於是,當《時代》周刊總裁問他想做什麼的時候,他脫口而出:「我應該去中國。」一個月後,他便接到了首次去中國內地的差事,而第二次則是1976年。他憶述,自己從巴黎趕回中國,意外在廣州見到市民的肢體語言與上世紀六十年代相比有了微妙的變化,彷彿見證了一個新時代的開始。「那時我對自己說,中國人開始放鬆了,代表中國會改變,如果中國開始改變,勢必會影響全世界。」這或許只是一個抽象的內心答案,但實實在在影響了那時的他。
人生沒有白走的路,兩次赴中國的經歷不僅堅定了劉香成的目標,亦為他1978年成為《時代》派駐北京的唯一一名攝影記者奠定了基礎。由此,他開始記錄中國改革開放後的城鄉風貌,以及人民精神氣質的變化。「無論做什麼事,都要想得再長遠一些,也要對歷史有些興趣和看法,而不是只關注明天或者明年要做什麼。這成為了我的工作方式和方法,也是我會被派往多個國家的原因,所以我一直都說,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寄語年輕人保持好奇心
劉香成本月9號將於香港中文大學以「鏡頭下的中國和世界(1976-2024)」為題舉行公開講座,回顧自己近半世紀的攝影生涯以及作品所記錄的歷史瞬間,並探討如何藉照片講述從改革開放到「一帶一路」的當代中國故事。他說:「我希望通過照片使談話回到原點——如何培養一個人的好奇心,所有的教育都要回到這個原點,而我將自己的好奇心通過照片表達出來。攝影有無限可能,我對這個題材有興趣,又為此花了時間,最終便得到這樣的結果。」
(來源:香港文匯報A18:人物 2024/10/04)